他們說我罪無可赦第一章 格里安·佐默
這是一宗很尋常的連環殺人案,沒什麼大不了的,即便幾次登上了《科隆日報》頭版頭條,也沒在下城區引發什麼騷亂。
連環殺人而已。
近些年,下城區總有類似的事,對民眾來說,連環殺人案還沒工廠大規模降薪值得關注。
唯一會關心此案的,不過是一群夾在新舊時代的賞金獵人們罷了。
前提是,得有賞錢拿。
「你要走了?」
姑娘正坐在床上,沒穿衣服,慢悠悠地抬起頭來。
她本以為這住了好幾天旅店的客人還會再留宿幾天。她還蠻喜歡這黑髮綠瞳的男人。
「嗯。」
格里安·佐默點點頭,翻身下床,察看了一下右臂上傷口,找了塊還算乾淨的床單沾了點伏特加包紮起來,然後站在落地鏡前整理儀表。
襯衫平整,沒什麼褶皺,只是右臂上方的布料有少許破損,乾脆的邊緣一看就是匕首劃破的。但無妨,大衣一穿,誰也瞧不見那兒。
他望着鏡中的自己,單手插兜,很滿意。
「那你還會回來嗎?」姑娘問。
他微笑着,神色清新,把大衣領子立了起來,準備離開,
「不了。我該幹活了。更重要的是,我已經沒錢住旅店了。」
對,幹活。
在這兒破地方住了幾天後,他可算摸清了連環殺人犯的出沒規律,要是再住幾天毫無發現,這次的賞金可就是個賠本買賣了。
「我可以請你——」姑娘瞅着他,好像不理解似的。
「不不不,」格里安搖頭,「我只是跟你睡了三天而已,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沒必要請我住旅店。」
不再理會姑娘的抱怨,他聳聳肩膀,掏出煙盒,搖晃幾下才掀開蓋子。連接蓋子與盒子的軸承已有些生鏽,這麼一開,弄得他手上沾了不少碎鐵鏽。
煙盒裏沒剩什麼,就這幾根,還是他從別人那搶來的劣質香煙。帶着苦惱,他揮手撣去左輪手槍上的髒東西,正式做好了工作前的準備。
「再見。」
格里安在姑娘詫異的目光下,翻了翻姑娘的衣服,拿走一盒火柴,拉開房門,探頭左右看了看。
走廊里幾乎無光,樓梯附近的煤油燈暗得不行,估計再過一會兒,二樓會陷入絕對的黑暗。
與樓外的巷子一樣。
這正合格里安的心意。
他穿過這條黑黢黢的走廊,在一扇擺放了三雙鞋房門外,聽到有人在呻吟,很克制。
路過某個商人的房間時,他特意停下,輕手輕腳掀開報箱,不料還是發出了「咣當」的鐵皮聲,幸好,無人在意,於是他快速從中拿走了今晚的報紙,向樓下走去。
格里安深深吸了口香煙,一動不動站在巷子裏,仰着頭,像是在等待什麼,又像是在透過茫茫黑夜尋找所懷念的故鄉。
是的,他是個穿越者。
不過他沒獲得什麼原主的記憶。
這真的很奇怪。按理來說,作為一個穿越者,就應該繼承原主的記憶。可不知為何,自己大腦空空,啥也不知道。
也許是穿越時,程序出了點兒問題。格里安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因此,有關這邊的事大多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
殖民統治、工業革命等大事件正在發生。
蒸汽機、左輪手槍、自行車也已出世,這些物件與大事件出現的時間順序雖與地球稍有不同,但總的來說,跟十九世紀中葉的歐洲差不了太多。
習慣了高科技生活的人很難適應。
穿越後將近八個月的時光中,他已經從驚慌、恐懼、迷茫等情緒中抽離了出來,漸漸放下了回去的執念,認真對待起新的環境與生活。其實也不能說放下了,尋找回家的方法至少得等手上有了足夠的資本。
可現在他連火柴都只剩半盒了。
更別提研究怎麼回家。
「窮啊。要不是得攢錢做魔鬼改造,用得着這麼節約嗎?我好歹是個出名的賞金獵人啊。」
格里安掏出火柴盒,小心翼翼地彎下身軀,把報紙放在地上,單手劃開火柴,另一隻手遮住火焰,以擋住東邊吹來的風。
橙黃的暖光頓時亮起,圍繞火柴梗快速向下挪移,把報紙照得灰中泛紅。
科隆日報頭版頭條——
食心狂魔再現,此次遇害兩人。
或許是因為這火柴也是順手拿走的,格里安剛看完標題,它就熄滅了,劣質無比。
「又死了兩個啊。」
格里安倒是佩服《科隆日報》的編輯,這事在下城區屬於無人關心的狀態,卻還是不厭其煩地登報,霸佔最大的扉頁。
「算上之前寫的,死了十個人了吧?」
格里安也記不太清,因為根據科隆警察廳的泄露的消息,食心狂魔從去年開始就在作案,受害者累計超過三十人,死者的心臟全部丟失,有的還會丟失其他器官,腎臟尤為多。
按理說,這麼大的事,科隆警察廳應該好好查一查。
但現實是,整個科隆警察廳只派出了兩個警員負責此事,負責的項目也很常規,登記死者姓名,帶走死者屍體。
然後沒有然後了。
沒反手把屍體賣給醫學院就不錯了。
「我們科隆警察廳都讓人去登記了,還想怎麼樣!反正也沒多少人在意這種事!下城區誰在乎啊?也就城裏那群人拿這事當做飯後的閒聊八卦,要是真查出來了,報紙少了頭版,貴族們少了樂子,簡直吃力不討好,誰願意干啊。
「再說了,我們廳長又沒有下來檢查,等什麼時候廳長下來檢查了,我們再好好干。」
這話是格里安親耳從一個警員那聽到的。
對此,他沒什麼看法。
他只是個賞金獵人。
而且自打他意識到,這個世界,或者說這座城市的社會氛圍冷漠道極致後,他就更加無所謂了。
格里安撿起報紙,隨意揉成一團向後扔去,早就忘了這報紙是借來的。但報紙一脫手他就後悔了。
他忘了先拿報紙擦擦鞋子再扔了。
「該死的。」
靴子上全是昨晚出門時被濺上的泥點。下城區有不少地方的房子就好似建造在臭水溝里,揮之不去的煙味、汗味和腥味混雜,令人作嘔。
走在這兒,每一腳下去都提心弔膽,總有幾個石板進行了叛變,它們潛伏在任何石板路上,會突然給行人一個臭水大淋浴。等人走了,它們才會回到原來的狀態,再次完美融入正常的牢固石板,等待下一位受害者。
剛想去撿回報紙,一輛馬車停在格里安面前。
「先生,晚上好。」
馬車夫看着格里安,面帶微笑。
他發現格里安的氣質很不一樣,即便在光線暗淡的深夜,憑藉那挺胸抬頭又有些隨意的站姿,就知道格里安肯定有點錢。
「您怎麼大晚上站在這裏?是在等人嗎,還是在等馬車?如果是等馬車的話
第一章 格里安·佐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