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務正業墨痕齋海十三娘_頁2
步並兩步就跑過去,撥開面前的柳枝,走近蘇公堤,伸手摸上了沾了些融融暖意的長堤。
這裏保存着他的熱血和理想。
蘇軾閉上眼,鴨舌帽的帽檐磕在堤壩上,熟悉感鋪天蓋地的卷過來,牽動了他以前知道、卻無法體會的情緒。
身後響起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蘇軾醒過神,直腰轉身,看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女生朝這邊走過來,看見他看過來,笑盈盈地寒暄一句:「小哥哥你好呀,也是來看蘇公堤的?」
蘇軾也揚起笑臉答了:「嗯,剛從曲阜那邊過來,正巧人少。」
「夏天人是少一點,畢竟這裏的春景才是最美的。」女生走到旁邊,從包里抽出一隻膠袋,鋪上了就地坐下,抬頭又問道:「能這個時候過來的人大多是喜歡蘇東坡的人。你是不是也很喜歡他呀?是他的粉絲嗎?」
「當然,我可喜歡他了。」蘇軾笑眯眯地回答,自戀之程度能讓黃庭堅翻白眼。
遇到了同樣喜歡偶像的人,女生立即興致盎然:「我也可喜歡他了,現在家裏還有好幾個版本的《蘇東坡傳》呢。」
「啊,我沒有那麼多,我就只有一本林語堂的,還是好幾十好幾年前別人送的。」
「是朋友嗎?」
「不是哦。」蘇軾彎起眼睛,語氣里有一點點小驕傲,「是我喜歡的人送的。雖然他當時板着個臉,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女生也笑:「那她一定是王安石粉。他的粉的話,大概是那種很強勢、很有主見的女孩子吧。」
知道她明顯是誤會了,但蘇軾沒有解釋,反而順着她的話接下去:「嗯,是很強勢,但也很溫柔,就像只貓一樣,經常一臉高冷,還總會動手揍你——雖然從來不伸爪子,都只是肉墊拍你臉上。」
「哇~小哥哥你是人生贏家啊,她也一定可喜歡你了。」
「當然。」蘇軾的小驕傲頓時膨脹成了大驕傲,叉着腰,鼻子都快要上天了,「他可喜歡我了。」
「小哥哥收斂一點哦,你這個樣子我很容易酸的。」
「嘿嘿,抱歉。」蘇軾摸了摸鼻子,臉上倒沒幾分尷尬,「聊着聊着聊跑偏了。對了,今天正好碰見你,我想問你個問題。」
「什麼?」
「你覺得,蘇公堤對蘇軾而言,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唔我也不敢妄斷,依我個人感覺,應該是他的少年氣吧。」
「不會有不滿嗎?」
「也許會吧,畢竟在那個時候算是外放。」女生思考了一下,復又揚了微笑,「但不樂觀的蘇東坡怎麼能叫蘇東坡呢?就算有,也都被他化解了。」
「說得好。」蘇軾撫掌大笑,「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知音。今天和你聊的很開心,我得走了,以後有緣再見吧。」
「誒?你這麼快就要走了?」
「嗯,既然正值盛夏,不去廣東吃新鮮荔枝豈不可惜?」蘇軾正了帽子,低頭對她道一聲「再見」後瀟灑離去。
前往廣東的火車平穩而迅速,就是轉汽車前往郊區的路有些顛簸,蘇軾被顛了一路,下車時頭暈得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duang一頭撞在了欄杆上。
唔,還好還好,木頭的,倒也沒撞疼。
荔枝園正巧在舉辦農家樂,蘇軾也湊熱鬧報了個名,結果萬萬沒想到種荔枝的果農都十分熱情,遊客也興致高昂,蘇軾被熙熙攘攘的人推來擠去,差點兒把包丟了不說,手裏的荔枝還差點兒被擠爛。
終於從人山人海中游出來,太陽也從西邊的天空掉落到了幢幢高樓後。
待到蘇軾找到了個安靜無人的地方,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只剩下幾點黯淡的星光。
蘇軾解開荔枝袋子,拿出一個鮮紅的荔枝剝開,興高采烈地填進嘴裏。
荔枝荔枝,甜美的荔枝,我最愛的荔枝,要是有點兒醬油就更好了。他鼓着腮幫子嚼着,感覺甜味都快要滲進他心裏。
這麼好吃的荔枝,日啖三百也不
他正感慨着,嘴裏卻忽然泛起一股淡淡的澀味,並且迅速漫延到整個口腔。
他停下咀嚼的動作,澀味似乎消失了,他又試探地嚼了一下,澀味又翻起來,甚至還夾雜了一點苦。
壞掉了嗎?他換了幾顆,卻發現它們一顆比一顆苦,甚至他都把它們吐出去了,齒頰間還留着苦味。
微涼的液體「吧嗒」一滴落在手背上,蘇軾鬆開手裏的荔枝,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幾篇詩稿在腦子裏來來回回地轉。
為什麼?那些詩詞裏明明很開心的啊。蘇軾抹掉手上的眼淚,抬了手去觸碰自己的眼眶,只感覺到了些微的濕潤。
他不懂。
蘇軾第二天就離開了廣東。
離開廣東後蘇軾一路北上,來到了南京。
南京這幾日正逢陰天,倒也算得涼爽,蘇軾站在清涼的晨風中,感覺心情放鬆了不少。
這裏是王安石的家呢。他記得這些,記得王安石送他乘船離開,也記得烏台詩案中他曾替他求情。
很多事他都忘了,也有很多事他都記得,卻怎麼都不懂。
但蘇軾從來不糾結這個,他背着包開心地去尋曾經的那條江,如願地看見了它雖然有所變化,卻依然在那裏波光粼粼。
蘇軾伸開雙臂,迎着風伸了個懶腰。
他的故居就在附近,只可惜不對外開放,以至於這裏有些冷冷清清的。
蘇軾放下手,頗為可惜地嘆了一聲:不過
這與他有什麼關係呢,他又不是人,半夜偷溜進去看一眼也沒什麼關係。
喂,你這個樣子會教壞小孩子的。小天使在他耳邊出現,戳着他的腦袋指責。
我就是進去看看,絕不會碰任何東西惹任何麻煩的。沒等小惡魔出來反駁,蘇軾就笑呵呵地把小天使一拳敲了下去。
「」
他在南京晃悠了一天,終於等到了月黑風高的晚上。蘇軾偷偷摸摸地來到高牆外,把袖子一捋,三下二除五地從牆上翻過去,鬼鬼祟祟地溜進後院,再順着後院的路溜到前堂。
他記得這裏。記得他們曾在這裏品茶論詩、下棋對飲,還曾一起閒庭信步,甚至作為兩個鬢髮花白的老頭還去爬了附近的小山,乘船游過周邊的江河。
也記得他們曾互相和詩,許下過「比鄰而居」的諾言。
蘇軾伸手拂過陳舊的門,彎起唇角笑了笑:雖然那時他還沒想過要就此隱於山水,只給了一句「從公已覺十年遲」,就離開了金陵。
他們是難得的知己,但身後仍有自己堅守的道義與驕傲,不露鋒芒,不代表沒有鋒芒。
王安石是刀尖下的杏花,蘇東坡是扯不斷的蒲葦。
蘇軾覺得他應該是不後悔的,但現如今站在這裏,心底還是有些許惋惜。此番金陵一別,是真的再不能見了。
他試着像在嶺南那般哭一哭,卻發現自己站在這裏,除卻舒心和惋惜,半點傷感也無。
罷了,畢竟他們只是關係複雜一點的知音,與他和jeff終究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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