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第76章 第76章
謝濯與西王母的對話,當年的我是一個字都不知道。詞字閣http://m.cizige.com
六月三日,沒見着西王母的逐客令,「我」便當西王母默許了,於是開始熱火朝天的籌備婚事了。
因為之前剛歷了飛升上仙的劫,「我」的仙府被劈得稀爛,新房那肯定是要找人花時間修葺的,成親需要的東西也是要採買的。
「我」便將事情安排了下去。
一共安排了兩個人,一個是謝濯,負責盯住修葺房屋的事,一個是「我」,負責婚事東西的採買。
結果是,房子不出三五天,謝濯就用術法修好了。還里里外外添了一些「新鮮玩意兒」,什麼搖椅,茶具,好看的書架,將我本來簡樸的小仙府變得熱鬧許多。
但採買的東西的「我」,每天買完之後,總能發現新的東西要買,前前後後,花兩個月才辦齊。
「我」自己算了個良辰吉日,將日子訂到了八月十八。
然後從那日開始,「我」便開始寫請帖,也就是從那日開始。我日漸感受到了來自崑崙親朋好友們的壓力。
西王母沒反對,不代表其他上仙不反對。
謝濯妖怪的身份在那時候,還是有很多人不願意接受的。
許多仙人都來勸「我」,不要與謝濯成親,好些固執的朋友,見「我」不聽勸,直接便與「我」翻了臉去。
可他們翻臉,「我」也翻臉,將好幾個不客氣的傢伙痛罵一頓趕出我家大門後。來勸我的人,算是消停了。
而謝濯也看到了,自己妖怪的身份要在崑崙娶一個上仙,有多麼的不受待見。
那時「我」告訴他
「我們的日子,我們自己過,別人的話,都不算數。我不會往心裏去,你也不要往心裏去,日久見人心,你是什麼樣的,時間久了,崑崙所有人都會知道。」
謝濯看着我,沒有多說話,只是輕輕的摸了摸我的腦袋……
現在看來,這個動作,是有點像摸狗一樣。
但那時候的我,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我」抬手抓住了謝濯的手「你信我,我一定在崑崙護着你!」
那時候,「我」也以為是我在保護謝濯。
而其實,是他在保護我和……整個崑崙。
八月十八,良辰吉日,我們成親的日子。
在這一天,「我」發出去的請帖,沒有一張得到了相應。
連蒙蒙都不敢來。
似乎在崑崙,反對伏九夏與妖怪成婚,已經成為了一種心照不宣的正確。
蒙蒙和另外幾個朋友,悄悄提前給「我」送了禮,他們要不是個小精小怪,要不就是人微言輕,不敢做的太特立獨行。
倒是西王母,在我們成親的當天,遣人正大光明的送來了賀禮。算是做了一個最是官方的表態。
成婚當晚,沒有媒人,沒有證婚者,也沒有親朋好友……
「我」與謝濯,在崑崙的月老殿前,於相思樹下,刺破了自己的掌心,令十指相扣,掌心相對,血脈相融,成姻緣之線,繞於彼此腕間。
完成儀式後,我帶着謝濯回了咱們仙府。
在洞房花燭里,我們相對而坐。望着彼此,許下誓言
「願許良人,執手同行,朝朝暮暮,白首不離。」
同樣的話語,從兩張不同的口中說出,仿佛在這一瞬間,便是那傳說中的「兩心同」也是那傳說中的「生死相依。」
不需要他人見證,我們便在這一隅之中,天地之間,以山川為憑,風月為證。
「我」讓我們手腕上的紅線,編出了一個好看的繩結,「我」一邊專注的結着繩結,一邊說
「你一個人來崑崙,不愛吭聲,也不愛袒露情緒,也沒親人朋友叫來參加咱們的婚禮,不知道你之前都是怎麼過的……但是,謝濯,希望以後你不要那麼孤獨了。」
謝濯沉默又認真的看着為他編繩結的「我」。
「我」抬頭,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紅燭的火光在我們臉上跳動。
「我」注視着他,對他說
「咱們以後一直在一起。我陪你說話,逗你笑,我會一直、一直、一直都像現在一樣喜歡你。」
像小孩的誓言,最普通的字句,卻似乎在他漆黑眼瞳中點亮了一簇光。
那光芒里,有我的影子,也有紅燭火光,微微跳動,蕩漾波瀾。
他眉眼溫柔,唇角甚至帶上了少見的笑意。
「好。」
他輕聲應我,嗓音低沉。
系好的紅繩在我們腕間閃過一道光芒,隨即隱沒不見。
從此往後,歲歲年年,它將一直系在我們腕間。
此時此刻,重看這一幕,我恍惚間想起了這根紅線被剪斷的那一天。
我也更深刻的明白了,謝濯那時眸光中的空洞,那光芒的熄滅,原來是那麼令人窒息又絕望的一刻。
謝濯的生命里,從沒有人許諾他,要一直陪在他身邊。
只有「我」,許諾了。
而我也……
食言了。
我斷了紅線,不會與他在一起了,也不會陪他說話,逗他笑,我也……
不喜歡他了。
剪斷紅線,反悔誓言,推翻過去,將那美好與破碎都全盤否定。
所以……
他會癲狂,會瘋魔,會用盤古斧,劈開五百年的時空,只為回去「彌補自己的過錯」。
他會指責我說,剪了紅線的我,沒有資格說我們要與過去和解。
他會說,我們這段姻緣無法延續,本質是因為我剪斷了紅線。
他說,是我錯了。
我站在我的世界裏,瘋狂指責他的沉默與隱瞞。
他也站在他的繭房裏,偏執的看不清姻緣崩潰的全貌。
我們在各自的偏差中,越走越遠,直到……
這一場「生死」或說「輪迴」,將一切拉回「正軌」。
我的靈魄,不會流淚,但我卻在靈魄氤氳的白色光芒中,朦朧的看着謝濯,我看着他臉上的笑意,看着他眼中熹微的光芒。
看着一個從雪狼族漂泊出來的魂魄,終於找到家的模樣。
「謝濯,你有……多喜歡我一點嗎?」
「我」歪着頭,專注的凝望着他的眼睛,問他。
但這個問題,卻讓謝濯愣了愣,唇角的笑意微微收斂。
當年的「我」看到的是沉默,是遲疑。
而現在的我,看到的是思量,是慎重。
「我」忍住了失落,抿了抿唇「沒事,不急,日子還長。」
於是,在這個問題後,洞房花燭夜,便也陷入了沉寂。
「我」那時是真的想,日子還長。
我們成婚後,沒過多久,崑崙開始有人失蹤了。
這是之前崑崙從沒發生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