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念第6章 離別
女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面色變得比胡三胖還精彩，還複雜。「胡三胖！你說啥？給老娘再說一遍！」女人不敢相信地大喊。
聲音很大，外面的老王小心地望了一下李老，發現李老只是在閉目養神，便舒緩了一口氣，心中一陣慶幸。
胡三胖看着神情恍惚的妻子，心情沉重，道：「沒錯，就是蕭銘！」
「不行！這絕對不行！銘兒才十二歲，他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啊！不能，銘兒絕對不能去！」女人緊緊握着胡三胖的領口急切道。
「你以為我想讓他走？李先生已經答應了！這種事情我們管得了？你不要忘了，蕭銘可不是我的孩子！」胡三胖突然大喝道，再也沒有了往日的依順。
「李先生……不……三胖，你把錢還給他吧？不能讓他把蕭銘帶走！不能！不能！」女人不斷搖着頭，眼裏亦是淚水朦朧。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瘋了嗎？還錢又有什麼用？如果李先生要帶走銘兒我們攔得住？」胡三胖苦口婆心，想要鎮定住妻子，但是女人的感性又豈是他一番話語能夠磨滅的。
「不！不能讓銘兒離開！離開了！就真的離開了！見不到了，三胖你去求求他們好不好？去求求他們……」
「你難道就這麼狠心嗎？銘兒雖然不是我們親生的兒子，但是他畢竟和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你，你就是個混蛋……」
「啪！」
屋內響起一陣清晰的耳光聲，女人捂住了臉，眼眶裏的淚水無聲的滑落。
「求？求有什麼用！你以為我不想讓銘兒留下！這麼多年來銘兒雖然一直喊我『叔』但是在我的心中他——就是我的兒子！」
「可是到了現在，到了該分別的時候，即使再傷心，即使再不想讓他離開，也不行！你想要耽誤他的前途嗎？或者你要讓銘兒永遠不能與他的親生父母相見？好好想想吧！」
胡三胖漲紅了臉，摔袖而去。
女人捂着臉無神地望着前方，身子緩緩地頹坐在了床上，她的嘴唇有着絲絲血跡——那是她咬破流出的。
門外，胡三胖又恢復了笑臉去解釋這發生的一切。
李老那滿是褶皺的手緊握着，臉上沒有表情;老王的手顫巍巍地在額頭上亂揩着，眉頭上滿是難堪；屋門口侍衛們的緊握着兵器，額上汗水如豆。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流逝，大家沉默着，氣氛怪異。
終於，這奇怪的場景被一連串腳步聲打破，蕭銘他們來了。
「走吧！」李老的聲音很低沉。
「不急！」李先生嘴角帶着笑意。
沉寂，下午的陽光傾力撒下，李先生示意蕭銘不用管這裏。
李老望着前面神秘的同性男人，怒氣幾次湧上心頭，卻又被其壓了下去，隱藏在衣袖下緊握的拳頭青筋暴露。
蕭銘已經跑到了屋裏，臥室的門半掩着，胡三胖擋在門前，透過胡三胖頹然的身體蕭銘可以看見一個女人披散着頭髮坐在床上。
一瞬間，蕭銘懵了，不知所措，好像有一塊石頭壓住他的喉頭，一潑涼水從頭澆到腳底。
「去看看她吧……」胡三胖顫顫巍巍。蕭銘感覺到那隻大手在他的肩上留下了一絲溫暖，那個常常被他搞得焦頭爛額的男人已經老了。當最後的溫暖散盡，就像是被秋風吹落得葉。
突然好難過……
蕭銘重新望向那如同雕塑般的女人，光影在前面流轉，看不清了。
「……」蕭銘想要呼喊，但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他伸出了手，卻又不知道怎麼去做。有些事情，或許在腦中能有無數的方法去處理，但是到了那時情景，腦子裏卻成了一片空白，一切的構想都化成了虛幻的泡影，只剩下那種無法言明的，無法動身的——沉寂。
許久許久，像是過了無數個春秋。
「銘兒……」聲音是顫抖的，「能求你一個事嗎？」
「可以！」聲音很堅定。
「叫我一聲『娘』好嗎？」聲音很微小。
「娘！」
像是一個炸彈突然爆炸，無數的情緒在這一個全部爆炸開來，淚水像是洶湧的洪水，兩個人擁抱在一起。
外面的胡三胖眼睛紅了，孩子長大了！
是時候了，離開的時候。
小孩子總會長大，長大了就會出門，去看新的世界，結識更多的人。家很小，小到讓許多投身於大世界中的人再也找不到了。
但是別忘了家裏卻有着永遠盼望你回去的人！
那樣就不會迷路了……
漸漸的，太陽已經擺到了西邊，金黃變成橘黃，在夕陽下的村口人頭攢動，蕭銘要離開了，他們要送送。
或是幾個雞蛋，或是一點乾糧，村民們的眼裏都是關愛。
「走了！各位叔叔嬸嬸再見！」蕭銘強忍住淚水向這些熟悉的面孔揮手告別。
「小銘子要注意身體啊！出了遠門兒不要想家，快樂些……」老人們嘮叨不斷，若是平日，蕭銘絕對會很不耐煩，但是現在他卻感覺到很溫暖。
「蕭銘哥！你是最厲害的，以後一定要成為絕世高手！就……就像神仙那樣在天上飛哦！」熊孩子們同樣很不舍地向蕭銘道別。
「會的，我一定會成為高手的！」蕭銘強笑。
「走了，走了……」
……
夕陽西下，隊伍向遠方駛去，陪伴了蕭銘十二年的村莊漸漸看不見了。
孩子在今天變成了少年，少年將心中的悲傷藏了起來，「僅僅是分開而已，又怎麼能擊垮我蕭銘！」他用了拍了拍自己的臉，「從現在開始，蕭銘你可就是要成為絕世大高手的人了！」他鼓勵着自己。
天空中那銀月的輪廓越發的明亮了，終於天幕變成了由月和星組成的舞台。
馬背上的李先生抬頭望了望天，原來今天是滿月，月明星稀，新的時代要來了，誰才是這個時代的明月？李先生不由握緊了韁繩，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蕭銘的樣子。
或許吧……他又搖了搖頭，誰又說的准呢，即使是如主人那樣的強者依然無法預知未來，到頭來還不是時間去鑑定一切。
「唉！」他重重的嘆了口氣不再想這些，到了城裏便是他和蕭銘分開的時候了，有些事情必須要去做，在蕭銘還沒有成長起來前，這是必不可少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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