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冒險家番外:我是商伯年
番外——我是商伯年
建築設計師的桌面,是個奇怪的存在。
通常一台電腦,連接兩到三個顯示屏。
而我在家的辦公桌,比別人更誇張。左中右一字排開的3個放置桌面的顯示屏之外,我還有懸空在上方的第四個屏。
工作的時候,我習慣把第四個屏幕也打開,雖然上面的畫面千年一律,是靜態的桌椅。當然,偶然也有老太婆和胖大嬸的身影挪過。
有一天,為了一個小數點後3位的數據,我爬上書架梯的最頂端。找資料。一口氣翻出三四本書。你知道,專業書都跟實心磚頭似的。我騎站在兩腳梯上,兩手托着合計七八斤重的書,扭轉身體正準備將書一本本拋到桌面。
就在我轉身的剎那,第四個屏幕突然映過來一張年輕姑娘的面孔。
說面孔其實不嚴謹,準確點兒,是兩隻眼睛。
像麋鹿一樣,濕漉漉、毛茸茸、黑黝黝的大眼睛。
明明她是那個被攝像頭偷窺的人,明明知道再美的眼睛也無法透過線路看到這一端,我卻像被偷窺到一樣,許久不起波瀾的心裏,好一陣慌亂。
猝不及防的那一刻,像是寧靜的湖面投下了石子,我的心被攪動了。
一套老舊腐朽的屋子,突然出現一個新鮮魅力的姑娘,強烈的對比,任誰都會被勾起的興致吧。
理智告訴我,那應該是護工胖大嬸的女兒。但我遲遲不去印證。
證實了,就沒有樂趣了。
而樂趣對我,彌足珍貴!
漸漸的,我明白過來。她不是田螺姑娘,不是我的幻覺,也不是胖大嬸的女兒。她是社區義工。
而且是個極其敷衍的義工。
每天露面不過一二十分鐘,小氣巴拉帶那麼一個半個水果,匆匆來,匆匆走。很多時候,她來迴路過攝像區,快得我都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我一邊腹誹給予最低評價,一邊仍舊儘可能地早歸,在屏幕前吃飯,在屏幕前換衣,在屏幕前跟各類甲方打着話不由衷的電話。
你看,我是多麼的寂寞啊。
雖然我年齡正好,容貌不差,學歷也還行,可什麼都阻擋不了我在孤單寂寞的泥潭裏深陷。早晚有一天,孤寂將沒過我的鼻孔,奪走我的生命氧氣,而我,也終將解脫。
我常分不清,我是害怕那一天的到來,還是期盼那一天的到來。
有幾天,天陰得厲害,又縫上地產行業被政策打壓,作為地產下遊行業,設計公司跟着不景氣,我的心情一盪谷底。
每天糾纏在陳穀子爛芝麻的破事裏面,唯一的一道光,就是江森不顧一切去爭取的國家展館項目。江森,永遠自以為是的傢伙。天知道,他為我破舊殘敗的生命注入了多少鮮活的生命力。
我熟練地披上商所長的迷人微笑,去總部找梁總要人。
新來的平面設計闖下的禍比撲滅的火還多。說什麼我也得把老平面設計師換回來!
我果然把行政的那些小姑娘逗得哈哈笑。
這實在太沒有新意了。
我一邊笑,一邊心裏膩煩,想着自己實在不該早到這幾分鐘,平白給自己找不痛快。
就在這時,我不經意一回頭,看到了她。
她。
原來並不大,但不妨礙我仍舊一眼認出了那雙眼睛。
像麋鹿一樣,濕漉漉、毛茸茸、黑黝黝的一雙眼睛。
正常視角下,她充其量算是清秀可人,絕對算不上大美女。我本應該了無痕跡轉過頭的,可我卻失態地對着她一看再看。
許多個睡不着的夜晚,我一遍遍回味初見的那一刻。
也許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吧。
不然,一貫惜時的我為什麼要早幾分鐘到總部?
不然,一貫善於逢場作戲的我為什麼會迷失在那般恬靜的淡笑中?
李莎引薦。於是我知道她的名字,叫成辛。
辛?什麼樣的父母會給自家女兒取名叫「辛」?帶着這樣的嘲弄,「成辛」二字,清晰地落在我的記憶中。
神使鬼差,面對梁總,換回平面設計師的要求,變成了索要成辛。
如願以償的那一刻,感覺就像十歲的孩子得了一套價值上千塊的超級樂高拼裝積木!
梁總問我,要文案幹什麼?
呵,我哪裏是要一個文案,我是要一個樂趣。
貧乏的心靈尤其需要樂趣,不是嗎?
像我這樣謹慎的人,做事情一向很穩。成辛來到所里,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許諾她升職、加薪……生怕不足以拴住她,我還不惜重本,力排眾議,送給她一個入滬名額。
小羔羊滿臉驚喜。
而我,磨刀霍霍。
變態的行事邏輯就是:沒有邏輯,只有情緒。
我有滿腔的濃重情緒,無處發泄。但那很快將成為歷史,如今,我有了可供遷怒的人。
誰能想到,她之所以成為我的目標,是因為她偶爾做做義工的緣故?
得了老太婆的歡心,就等於得了我的仇恨。
瞧,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狗屁不通的邏輯背後,全是情緒。
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之後,我哄騙她去外地參加一個投標說明會。這本應該是實施計劃的第一步,可惜,被我另外一個死黨完美阻止了。
一個被我讚譽為帶着鐐銬跳舞的天才。
他看破了我的不良居心,不惜在大庭廣眾之下,煽情地讓我直視他的雙眼,對我說,他在意我的清白,勝過小羔羊的安危。
他阻止我,是怕我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
我的眼神已經癲狂了嗎?我還以為我很沉得住氣呢。
鐐銬天才不惜違反自己不食人間煙火的個性,一反常態跟小羔羊親近起來。我不得不為他的誠意感動。
我的執念被鐐銬天才剎了一把車。接着,有趣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在我生命中出場戲份不多,卻很重要的人物出現了。
他代表了我心中的美好。
少年對他姐姐純粹的愛,時至今日,依然是我心中的美好。一顆因為傷痕累累而變得黑暗醜陋的心,也因此格外珍視內心那領土從不曾自由擴張的美好。
為了他,為了那少得可憐的美好,我願意克制一下我自己。
如果你多少了解我的過去,一定知道我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