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卿卿不放鬆8.表白

    永興坊府今日迎了位貴客。

    一大早,六皇子鄭濯登門拜訪,稱來探望昨日在芙蓉園落水受驚,臥床不起的侍郎。

    時卿人在房中,和衣靠着方臥榻,閱覽一卷棋譜,見了他就惱:「你來做什麼?」

    鄭濯大笑不止:「這不是見咱們侍郎沒去上朝,來望一望?我瞧你氣色不錯,怕是嫌昨日那茬丟臉皮,才躲起來了罷!」見他意欲起身,他忙打個手勢攔了,「你我間就不必多禮了,坐着吧。這樁事,還得我給你賠不是。」

    時卿便沒拘禮,輕飄飄覷他一眼:「下回再碰上與那瀾滄縣主有干係的事,勿再拖了我一道。」

    昨日一早,他從宣政殿出來,原是要回府的,愣是給鄭濯拉去了芙蓉園,結果便碰上了倒霉事。

    鄭濯握拳咳嗽一聲:「恐怕不成,今日我還真就是為此女來的。」

    「怎麼,你二人昨日不曾談妥?」

    「此女七竅玲瓏,並非可隨意糊弄的主。」

    他嗤笑:「怕是你這副皮囊不夠人家瞧吧。」

    「你行,你去?」

    換來時卿一個眼刀子。

    鄭濯也就不說笑了,問:「你看,可是元世琛將前因後果告訴了她?否則她何以一上來便質問我是否真心求娶。」

    「世琛」是元鈺的字。

    時卿搖頭:「不像。」他沉默半晌,扯了下嘴角,「她此番進京,曾有滇南王親信隨行,但這批人卻被半道遣返了,你可知為何?」

    鄭濯深想一下,大約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之所以如此,是因她清楚,一旦滇南王的親信踏入這座皇城,必將給朝臣落下話柄,參到聖人跟前去。由此看來,此女心思並不簡單,又恰在你爭取到元世琛支持的節骨眼進了京,當有所圖謀。」

    鄭濯起先頻頻點頭,聽到最後卻忍俊不禁:「一個小丫頭能圖謀什麼?」問完又皺了下眉,「或者,是滇南王的意思?」

    時卿搖搖頭,示意暫且不好說。

    「不論如何,總得再聽聽元家的意思。我與她有個三日之約,到時,你如前次那般,再替我做一次說客。」

    時卿一時沒應,抬眼道:「聖人令你結這門親,乃是一石二鳥之計。你欲將計就計,我不攔你,但你須得清楚,這條路很危險,對你,對元家,都很危險。」

    他不以為意一笑:「怕什麼,這不是有你把控周旋?」

    時卿瞥瞥他,到底沒再說別的,應下了。

    ……

    後日一早,府收了一摞厚禮:一對成色上佳的玉玦,一對玲瓏秀致的香囊,一對巧編細織的同心結……像是誰家小娘子將能夠表意的信物一股腦倒了來,且不知何故,還都是一雙一雙的。

    老夫人宣氏和小娘子霜妤望着這堆信物陷入了沉思。

    宣氏鳳眼微眯,靜靜審視着它們。

    她只有一個兒子,這些東西是給誰的,不言而喻。但曾經收禮收到手酸的府已有一年多不曾見過這等場面。

    原因是,昨年初春,她的好兒子非常不留情面地拒絕了當朝嫡公主的示愛,一時鬧得滿城風雨。此後,長安的小娘子們個個有賊心沒賊膽,生怕與她兒成了,便給貴人惹了不痛快,小命難保。

    她打量半晌,越想越奇,問僕役:「哪家小娘子如此有膽氣?」


    僕役答:「回老夫人的話,這些都是元家送來的……」

    「啊?」霜妤一張嘴張成棗兒大。

    「元家人說,前頭有一回,瀾滄縣主的家犬咬壞了郎君的一對玉玦,故來賠個不是。」

    霜妤鬱卒了好些日子,茶飯不思的,好容易緩了過來,聞言又勾起了傷心往事,咬咬唇道:「她想給阿兄賠不是,送對玉玦來就是,這香囊和同心結算怎麼回事?」說罷去扯宣氏袖子,「阿娘,這個瀾滄縣主必是瞧上阿兄了!」

    這麼簡單粗暴的事,不是明擺着的?

    宣氏覷她一眼:「那是當然。人家不瞧上你阿兄,還瞧上你?」

    霜妤嘴一癟:「阿娘——!」她究竟是不是親生的啊!

    宣氏這會兒沒工夫搭理她。她想了想問丫鬟:「前頭你們與我說,子澍從芙蓉園回來時,身上揣了方錦帕,看樣式似乎是女子的。那方錦帕眼下何處?」

    「回老夫人,郎君當場便叫人丟了。」

    宣氏眉頭一皺:「那錦帕上邊可繡了什麼字樣?」

    「這個婢子就不清楚了。但婢子聽說,當日在芙蓉園裏頭的娘子,除了已為人婦的元夫人,便是瀾滄縣主。」

    宣氏眉頭舒展開來,妙啊,妙啊,偏頭小聲吩咐:「你們去查查,這錦帕是否確實出自元小娘子之手。」

    她話音剛落,便聽見個男聲:「不必查了,就是她的。」正是聽聞送禮人動靜,來了正堂的時卿。

    他眉頭深蹙,進屋就道:「阿娘,您無緣無故的,又想亂點什麼鴛鴦譜?」

    宣氏覷他:「什麼叫無緣無故?你瞧瞧這些物件,可都是元小娘子送來的。若非阿娘想的這般,你倒給我說出個清清白白的緣故來?」

    時卿腳步一滯,低頭看向案上的匣子。雞翅木製,品類不俗,紋路完整,未有拼補,蓮瓣圖樣對稱,看着……倒不難受。

    但他望見裏邊物件後,卻將眉蹙得更厲害了:「你們幾個趕緊的,拿下去驗毒。」

    宣氏面露驚色。

    他上前解釋:「阿娘,事出反常必有妖。元將軍與我素來不對付,此物或是他借了瀾滄縣主的名頭,拿來調侃我的。兒尚有要事在身,先不陪您了。」說罷告了個退,還跟丫鬟補充一句,「等等,也別驗了,直接丟了就是。」

    宣氏攔不住他,只好由他去,心裏道一聲可惜。

    時卿疾步回房,來去踱了幾趟步,記起前日鄭濯的交代,終是從箱櫃裏取出了一張銀色面具,又拿起案上一塊玉筆枕,嵌入牆內凹槽,等暗門緩緩移開,彎身下了密道。

    ……

    元府裏頭,元賜嫻得小廝回報,聽說禮已送到,便給他們打了賞,完了撐腮坐在妝鏡前,不知在思量什麼。

    拾翠和揀枝瞧她這陰測測的神情,都心生懼意。一個道:「小娘子,您還想做什麼,不如及早與婢子們講,這趕出來的活兒終歸不夠精細。」

    她偏頭見兩人眼周好大一圈青黑,笑道:「這回的香囊與同心結做得不錯,暫且不需別的了,你倆好生歇息,晚間不必服侍我。」

    拾翠點點頭:「可這法子行不行啊?婢子聽人講,侍郎壓根不近女色,興許好的是男風呢!」

    「哪來的傳言?我怎麼沒聽說。」

    揀枝接話:「傳言大抵添油加醋,卻也是無風不起浪。您瞧這侍郎,二十有二了,正房空置,姬妾也無,這些年,長安多少小娘子前仆後繼,趨之若鶩,一個都沒成。婢子昨日替您出去打探,還聽說了一樁厲害的事。」

    元賜嫻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小娘子可知韶和公主?那是當朝皇后獨女,出了名的相貌標緻,可惜十六歲下嫁侯府,沒幾日便守了寡。十九歲時,也就是昨年,韶和公主瞧上了侍郎,有意再嫁。結果您猜侍郎怎麼回絕她的?」

    她歪着腦袋想了想:「聽聞他十九喪父



8.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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