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梟士第一百五十四章 新橋買店(上)
李延慶很快便知道了為什麼李氏商行選在蓮池路的原因,因為李冬冬的家就在這裏。
李延慶又知道了一些李冬冬從來不肯說的事情,李冬冬竟然是入贅到劉家,他的一對兒女都姓劉,而不是姓李,難怪他從不肯帶回老家,難道他父親對此事諱莫如深,現在李延慶才終於明白。
之前的糧食商行與其說是李冬冬參股,不如說是劉家參股,所有賣糧的路子都是劉家提供的,和李冬冬沒有任何關係,這些情況老族長沒有告訴他,父親李大器也從來不肯透露。
在緊靠河邊的一間倉庫內,李冬冬置酒給李延慶接風洗塵,他給李延慶斟了一杯酒,嘆口氣道:「之前解散糧行我分到三千貫錢,加上之前分得一千貫錢,前前後後一共拿到四千貫錢,可這四千貫錢我自己只得了一千貫,其他三千貫都被劉家拿走了。
那家橋頭酒肆就是我老丈人用兩千貫錢盤下,原來叫做天波酒館,被他們改名叫老劉家酒樓,黑心加宰客,老酒客全部嚇跑了,現在虧得一塌糊塗,昨天劉大說要盤給我,只要五百貫錢,我便信以為真,結果呢?」
「結果發現只是誘引你過去?」
李冬冬搖搖頭,「倒不是誘引我,劉大確實要賣酒樓,而且也只要五百貫錢,但他有附加條件,要把我蚊香和防蚊液的配方一起給他,我不肯,他就要強買強賣了,把我關在地窖里,說十天後給我收屍!」
李延慶不解地問道:「他怎麼會知道蚊香和防蚊液?」
「還不是我渾家所謂孝心惹的禍?」
李冬冬恨恨道:「去年我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做出來,但天已經冷了,只好把一些存貨留到今年來賣,結果渾家偷偷拿了一點給她父親用,那個老錢眼立刻意識到可以賺大錢,便天天來找我,說準備把錢還給我,又答應把我兒子恢復李姓,我根本就不信他的話。
後來他生了一場病,沒有精力管這件事了,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兒子,結果他兩個兒子不擇手段威逼我,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李延慶抬頭打量了一下房間,笑問道:「這就是從前的糧食倉庫吧?」
「這座倉庫的租金兩年一付,我們去年年初才付過,要明年這個時候才到期,你父親的意思,新的李氏商行還是先定在這裏,這裏的水運非常便利,不過我有點想換地方了。」
「你是擔心劉氏兄弟?」
李冬冬點點頭,「我若把這裏當做倉庫,存放的貨物會一夜之間不翼而飛,這個損失我可承受不起。」
說到這,李冬冬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中射出決然的目光,咬牙切齒道:「我李冬冬絕不做劉家的影子,我要做自己的事業,劉家休想再控制我!」
李冬冬的想法正合李延慶的心意,他雖然是昨天才抵達京城,但一些最起碼的常識他也明白,他們要做的蚊香、防蚊液屬於中檔產業,不敢說去御街開店,但至少也要在一個稍微好一點的地區。
這裏的環境實在太糟糕了,所住的人大多是底層民眾,他們寧願買兩文錢一根的艾繩,也不會賣五文錢一盤的蚊香,更何況他將來還想做香皂、牙膏之類的產品。
「你們打算在哪裏開店?」
「我倒找到一個店鋪,在新橋,靠近太學那邊,屬於前店後坊,本想等你父親回來再商量,不過既然你已到京城,那麼就由你來決定好了。」
李延慶欣然笑道:「現在還不到中午,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你你不去你爹爹的住處看看嗎?」
李延慶的表情有點不自然,他當然明白李冬冬的意思,他也是不久前從李大印那裏得到的消息,父親在安陽時身邊就有一個女人,是一個寡婦,雖然沒有迎娶,但已經跟他三年了,巴蜀簡州人,這也是他父親為什麼要去巴蜀的原因。
這件事老家主李文佑知道,李冬冬知道,夥計李延彪知道,唯獨自己被蒙在鼓裏,當然,李延慶也理解父親為什麼要隱瞞住自己,他是怕自己反對。
李延慶知道這件事後確實很生氣,但他並不是生氣父親身邊又多了一個女人,他完全能理解,父親確實需要一個女人照顧,但父親為什麼要隱瞞自己,還隱瞞了整整三年,李延慶着實為此深感不滿。
李延慶沉默片刻道:「還是先去看店鋪吧!」
天波橋在汴京的西北,而新橋則在汴京南面,南靠蔡河,距離汴京最繁華的御街只有兩里路,這一帶有兩個瓦舍,是汴京四大商業中心之一。
李冬冬看中的這家店位於新橋北橋頭,這一帶集中了兩百餘家商肆,人氣十分旺盛,是開店的絕佳市口。
「這家店主原是我剛來京城時的老東家,姓萬,也是我們相州人,老家在安陽縣,那時他在新宋門附近開了一家酒館,後來他將酒館賣了,又在新橋買下這家店鋪做脂粉生意,做了快十年了,在京城提起月宮脂粉,頗有點名氣,雖然不是最好,但也能排進前十。」
「做了十年,他為什麼要賣店?」
「十年前他唯一的兒子犯了死罪,為了救兒子,他把生意興隆的酒樓賣了,上下打點,長子總算由死罪變成了流放嶺南十年,剩下的錢他就買了這座店鋪,兩個月前傳來消息,他兒子在家鄉喝醉酒,失足墜河死了,兩老口悲痛萬分,便不想做生意了,把店賣了,回家鄉買地陪兒子終老。」
李延慶點點頭,又問道:「他開價多少?」
「一口價三千貫,或者兩千五百兩銀子,這可是連地皮房屋一起賣的,佔地一畝,這個價格真的非常便宜。」
「便宜到什麼程度?」
「這麼給你說吧!十畝以上美宅,地段好一點,那就要十萬貫起價了,普通一畝地民宅,好地段一萬貫,新橋那邊至少要五六千貫。」
李延慶嚇了一跳,「那賣三千貫豈不是只要半價?」
「是啊!據我所知,他十年前花了兩千八百貫從親戚手中買下這座店鋪,他基本上是按原價賣出,我覺得光這個脂粉招牌就要價值上千貫。」
李延慶心中着實懷疑,天上哪裏會掉這種餡餅?
李冬冬卻誤會了,以為李延慶是擔心店鋪會不會已經賣掉,他連忙道:「我昨天還來看過,老東主對我不錯,他答應給我保留五天,我就在等你父親來做決定。」
李延慶不想解釋,便笑問道:「那冬哥自己買房了嗎?」
李冬冬嚇一跳,慌忙擺手,「我哪裏買得起,我一直租房子,最早是租我岳父的一間破屋,月租兩貫錢,後來我改租店宅務的房子,也就是公房,我開茶棚交稅和差役錢較多,被定為四等戶,可以租兩間公房,月租八百六十文。」
李延慶倒也知道一點情況,大宋戶籍分為鄉村戶和坊廓戶,相當於後世的城市戶口和農村戶口,農村交田賦,城市交戶稅,免役錢城市鄉村都要交。
但無論城市還是鄉村,都是根據財產來評定戶等級,鄉村財產是指農田,城市財產是指房產,財產越多等級就越高,自然交的稅賦就越多,免役錢也越多。
李大器最窮困潦倒之時沒有交稅是因為他沒有田產,典型的無產階級,不僅不用交田稅,連每年交的免役錢也是最低的一檔,算是朝廷對最窮困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新橋買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