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末路消香(二)_頁3

我再三叮囑所有人沒有我的命令千萬不要動手之後,邁步進入其中。

    寬闊的正廳里跪滿了人,全是熟悉的面孔,有當年的枱球廳元老,有衛亭,有劉市長,還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但很眼熟的兄弟,依這個規模來看,應當是今天被抓的所有骨幹都在這裏了,他們並沒有被手銬束縛,卻全都老老實實地跪着,像待宰的羊一樣。我的父親倚靠鋼琴,坐在地上,右胳膊直直地抬起來,手掌被三根紫色釘子釘在鋼琴上,四下寂靜,父親手掌里血液滴落在白瓷磚上的聲音顯得很刺耳。我的母親跪坐在父親身邊,她低着頭,一隻胳膊無力地垂下來,另一隻手無聲地抹着眼淚。呂伶也倚靠鋼琴而坐,她緊緊的攥着拳頭,拳鋒上全是鮮血,分不清究竟是她的,還是別人的。鋼琴後面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男人個子很高,至少有兩米的樣子,身形魁岸,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很斯文的樣子,想必是亓穹,女人則是昨晚的那位。

    父親似乎是聽見了腳步聲,艱難地抬起頭看着我,苦笑了一下,說:「對不起啊歡歡,爹沒用」

    我忽然想起那夏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你們怎麼會沒用呢,你們都是最好的人,沒用的是我,我要是能比所有人都厲害,要是所有人都鬥不過我,不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嗎?連雍不着痕跡地上前攙扶住我的胳膊,我才沒有跌倒在地,我抽出胳膊,小聲對他說了句沒事。眼前的場景讓我被迫放棄了訴諸武力的想法,我家四口裏,我爹最能打,接着是呂伶,然後是我媽,最後才是我,凰翎也打不過淮逝,這麼一想,動手不僅毫無勝算,還是自取其辱。怎麼辦呢?只能求饒了吧,雖然以往的任何時候我都想不到自己會有求饒的一天,或許人只有在面對神的時候才會如此無力吧。

    「殺我吧,和他們沒有關係,放過他們吧。」

    「你是我見過最強的人,這樣就把你殺了,有些可惜呢。」

    淮逝微笑着抓住父親右手腕,只輕輕一攥,父親便因疼痛而嚎叫,他的手腕變成了一條條碎肉,從淮逝的指縫間擠出來,像被碾碎的豆腐,也像被絞肉機加工過的肉餡,但不再像人的手腕。

    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下意識就要出拳砸向淮逝,卻被父親喝止了,他好像看出了我的衝動,對我說:「別動,你還認我這個爹的話,就別動。」

    父親的右手孤零零地貼在鋼琴上,骨肉模糊的斷面里淌出更多的血,親爹在面前被這樣折磨,讓我如何不衝動,再次即將出手的時候,來自身後的腳步聲猝然驚醒了我。我連忙大吼:「都別他媽動!」

    動手了肯定會死,我可以死,但我要是先死了他們肯定也會跟着動手,也跟着我死,我不能讓他們因我而死,不能動手啊哪怕已經懷抱身死的決心也不能動手啊父親不讓我動手也是出於同樣的考量吧

    「多麼令人感動。」淮逝嘆了口氣,手心涌動的紫光中射出三根長釘,釘穿父親的雙腿和左手,嵌進地磚里。

    「要如何處置你才顯得有趣呢?」淮逝呢喃着,手指輕輕地敲在母親的頭上。

    隨淮逝手指落下而蹦出的輕響像雞蛋殼被敲裂的聲音,接着,母親的頭顱裂成兩半。兩塊帶着頭髮的頭骨掉落在地,腦還完整地趴在那裏沐浴着鮮血,像是被打在碗裏的雞蛋。母親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手驚恐地抬起,魯莽而急促地落下時不慎抓碎了自己的腦。

    父親的身體猛然撲向淮逝,他硬生將雙腿和左手從長釘中拔出來,被撕裂的幾條碎肉盲目地飛舞在亮白色的燈光中,他下意識揮動右臂,似乎是想用拳打淮逝,但卻在情急之下忘記自己的右手仍在鋼琴上釘着。結果自然是打空了,淮逝甚至沒用動,父親虛幻的右拳徑直穿過了她的頭,接着他整個人便像突然過載的機器一樣栽倒。

    「你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呢?」淮逝將手中紫光握成一柄長刀,對父親說。


    「如果什麼都沒有了的話,那就剩下骨氣吧。」父親看着我,微笑着說道。

    父親話音剛落,淮逝的刀便斬下了,速度意料之中的快,以至於我只看見了她出刀和收刀的動作,甚至連父親的脖頸也沒有反應過來,其上悄然滲出一道紅線之時,父親仍在微笑。

    「骨氣嗎?」淮逝輕輕一推,父親的身子便倒下來,脖頸也像終於反應過來一樣自中間斷開,父親的頭在潔白的地磚上留下黑紅色的痕跡,滾動的速度由快至慢,在我腳邊正好停下,他的微笑仍活着。

    「你有沒有骨氣呢?」淮逝說:「挑斷自己的手筋腳筋,跪下給我叩一百次首,留你姐姐一條命,如何?」

    「歡歡!不要!」呂伶見我膝蓋一彎就要下跪,連忙厲聲嘶吼道。

    「姐」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淮逝的長刀一撩一收,呂伶的右臂和左腳便被分離,如此輕而易舉,像是在切砧板上的魚,接着她剜出呂伶的右眼,放在手心細細地端詳着,她說:「不想跪嗎?」

    淮逝的手心滲出血液,那血液是紫色的,其中閃爍着一粒一粒星辰般璀璨的光點,像是一小片夜空,呂伶的眼球在其中翻滾,轉眼便飄出一陣灼燒蛋白質的味道。被星河煮熟的眼球自己跳進了呂伶的口中。

    「吃。」淮逝饒有興致地看着呂伶,說道。

    呂伶沒有開口,刻意避開我的眼神,默默地咀嚼着自己的眼球。

    「還沒想好要不要跪麼?」淮逝將目光移向我。

    「還記得小時候咱爹說的嗎?骨,骨氣氣沒了就是沒了,再也找不回來了,事已至此,我願意為你而死,不,不要求饒,不要下跪,姐姐不會怪你的,爸媽也不會怪你的。」

    劇痛使呂伶的語句不再流暢,但她仍舊保持着微笑,不論發生什麼,她永遠都是這樣令人安心。小時候我闖了禍,呂伶會微笑着對我說,歡歡別怕,爹那邊姐姐來擺平,姐姐不會讓他揍你的。小時候我被高年級學生欺負,呂伶也會微笑着對我說,歡歡別怕,告訴姐姐是誰欺負你,姐姐幫你揍他。再棘手的事到了姐姐這都會換來一個溫柔的微笑,似乎沒有什麼事是她沒辦法擺平的。但今天是個例外,我看見呂伶空洞的右眼窩中淌出粘稠的血,看見她通紅的左眼,還看見她熟悉的溫柔笑容,卻等不來事後的那一句,下次出事了記得也要和姐姐講哦,姐姐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再不跪下,你姐姐就要死了哦。」淮逝道。

    事到如今,無論跪還是不跪,我都他媽不是個東西,我到底該怎麼辦啊。我覺得眼眶很燙,淚水不受控制地溢出來,毫無意識又極其自然地抽出別在後腰的短刀,放在脖頸之上。我沒有辦法既背負死者的遺志,又背負生者的性命,我都放棄不了,也其實都背負不起,我無計可施了,我只能死了,幸好我還能決定自己的生死。我的手猛地一使勁,刀刃沒入皮膚,我感受到滾燙的血液在涌動,刀刃卻在即將深入時頓住了。

    「大哥,你還有我們呢。」連雍搶過我手中的刀,沖我笑道。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連雍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鐘聲一樣沉重的叩頭聲緊接響起,迴蕩屠宰場一樣充滿血腥味的大廳中,連綿不絕。我甚至數不清連雍究竟磕了多少次頭,只看見他抬起頭時充滿血絲的雙眼。接着他一刀捅進自己的肚子,狠狠地劃了一下,肝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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