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同歸於盡後15 第 15 章_頁2
力幾乎成了刻在身體中的本能。
薛妤看向這個在場唯一能跟上她節奏的人,微不可見點了點頭,音色清而緩:「確實幹淨。我也沒察覺出什麼異樣。」
在一旁圍觀全程的老村長看了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忍不住問:「小仙長,這、這乾淨是什麼意思?」
薛妤默不作聲接過朝年遞來的手帕,將沾了泥土的手指根根擦乾淨,垂着眼才要開口,就見身形單薄的少年提了一根被斬斷的樹枝隨手在原地畫了個繁複的圖案。
一邊畫,他一邊道:「意思就是,方才來的那隻,不論是妖還是怪,都沒有沾染過血腥氣。」
「簡而言之,她從未害過人。」
老村長傻了眼,他連聲道:「這不可能啊,這花,這花我們見過不止一次了,那次它發狂,不僅將村里一名幼童炸死,還卷了幾位婦人進海。那些被卷進去的人,可是一個都沒回來。」
「會不會是適才那場雨,將該有的氣息衝散了?」
薛妤緩緩搖頭。
不說溯侑五感直覺如何,單薛妤自己就不可能在這種小事上出錯。鄴都是妖鬼之城,在薛妤手下走過一遭的精怪數不勝數,在她眼裏,氣息是最騙不了人的東西。
見狀,老村長也不再說什麼,他畢竟只懂些皮毛,所謂一行人干一行事,捉妖拿怪這一塊,那肯定是聖地有經驗。他一個門外漢問幾句可以,若是在他們探查的過程中還不依不饒地指手畫腳,那就真是十二分的說不過去了。
「仙長們也看到了,我們村子靠海,祖祖輩輩以打漁為生,生活雖比不上那些大城池富足,但也自得其趣,樂在其中,對海里的東西,我們更是從來敬而遠之,戰戰兢兢不敢招惹。」憶起從前,老村長重重地嘆息一聲,原本就不直挺的脊背越發彎下去。
「不止如此,村里還擺了個供奉台,每次漁船平安歸來,我們都會挑些上好的漁獲放上去祭給它們享用。」方臉男子接着補充:「那時候,好幾次村裏的青壯年出海碰上大浪,漁船險些被打翻,正兇險的時候,起先還怒濤陣陣的海面忽然變得風平浪靜,漁船也像是被人往上托住了一樣,次次化險為夷,平安歸來。」
「誰知道怎麼就突然惹了裏面的東西。」這事,老村長每次跟別人說一次,自己就跟着百思不得其解一次。
「原本塵世燈還能鎮一鎮那妖,哪知竟被偷了。若叫我知道是誰做了這樣的事,我非」方臉男子咬牙切齒。
薛妤打斷了他放出的狠話:「雷霆海的動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距離那些雷電第一次落在村子裏,過去十年了。」
「那片海在這之前就叫雷霆海?」薛妤問着,同時走到溯侑身側,凝神看着地下成型的推溯陣。
裏面有絲狀的靈光一圈圈盤踞着遊動,像一條巡視領土的靈蛇。
「不,是後來出了事之後,叫的人多了,大家才跟着都這樣叫了。」村長在一旁補充說:「從前那海叫九鳳海。」
「九鳳?」薛妤驀的抬眼,問:「你們供奉時也這樣叫?」
一邊,溯侑也像是想到什麼,他漫不經心地丟掉手中的小枯枝,施施然抬起一雙桃花眼,烏黑的瞳仁里仿佛時時綴着山風般清涼的笑意,在燈火下乖得令人心動。
老村長被他們的反應弄得有些不知所以然。
跟其他聖地、門派來的弟子不同,這次鄴都來的人以眼前的女娃娃為首,她從始至終都表現得很冷靜,這麼明顯的語氣波動,老村長還是頭一次聽見。
「是、是。」老村長踟躇了下,努力回想那些尚還留存在腦海中的小細節:「我們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哪知道海里住着的是何方神聖,但既然選擇祭祀,若是連個名姓也不說,那這份心意豈不是白白打了水漂?索性那海叫九鳳海,我們便稱海里的那位為九鳳大人。」
「它應了?」
「這應不應的,我們也拿捏不准,不過自那之後,村裏的人出海確實很少再出事。」
沒有拒絕,其實就是應了的意思。
薛妤若有所思,心裏有了數。
一路到村子最裏頭,三三兩兩的石屋佇立着,那些被雷電驚醒的婦人們牽着自家孩子,一面暗暗垂淚一面彎着腰在村里壯年們從前邊拖回的樹木斷枝中細心挑揀。
不遠處,幾個人高馬大的青年坐在木凳上,手裏拿着鑿刀和小斧頭,將那些被挑選出來的樹快速砍斷,開始接下來的精雕細琢。
這一幕映入眼底,老村長像是看穿了他們眼中的疑問,不等他們開口問,便自顧自地解釋了:「我們這些村落本就是靠着海過日子,十年前開始發生那樣的事,大家連睡覺都恨不能睜着一隻眼,哪敢再出海。可這麼下去總不是個招,人總得吃飯,總得活下去。」
「於是你們就看上了這些雷擊木。」薛妤一眼掃過眼前的情形,心底如明鏡似的敞亮:「你們在村里種了許多樹,雷劈過後撿些品相好的加工成珠子、手釧,販給大城池裏有需求的人家。世人皆知雷電之力可以鎮家宅,驅邪祟,願意出高價收購的人往往不在少數。」
朝年沒想到人還能想出這種賺錢的法子,忍不住嘖的嘆了一聲。
薛妤說話的時候,溯侑就安安靜靜匿在夜色中看,流水般的長髮被束帶松松繫着,整個人像一條無辜釋放媚態的美人蛇。
她的唇形狀優美,在橘色火把的照亮下顏色嫣紅,像從前他在皇城中看過的一種名貴花,艷麗到幾乎咄咄逼人的程度,偏偏眼神冷漣漣的,連帶着如珠玉般的聲音也沒了溫度。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比你們靠打漁生活更省力,來錢更迅速吧。」
「所以這也是大難臨頭,附近幾百個村落卻少有人舉家搬遷的原因所在。」
所謂富貴險中求,說的就是眼前這幅情景。
老村長樹皮似的臉顫抖了幾下,最後無奈地嘆了一聲:「仙長教訓的是,不過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若是塵世燈還在,若是那海不動盪,誰會想冒着生命危險賺這種錢呢。」
薛妤審過太多的案子,見過太多的離奇事。誠然,一些雷擊木不算什麼,村里人想賺錢也沒有任何錯,可結合先前老村長說的那些話語,變成了千絲萬縷的兩條線盤踞在她腦海中。
一個不傷人,只劈樹的大妖,一群不搬遷,冒着生命危險守在村裏的人,還有突然消失的塵世燈。
是誰習慣了遍地撿金的生活,不想再過風淋雨曬,大浪當頭的打漁生活,趁人不備偷走塵世燈。
還是有誰暗中飼養大妖,亦或者以物換物,達成交易,讓海里的東西源源不斷送來免費的雷電。
這些都是憑空想像,沒有真憑實據,可流出去的雷擊木對人有損害是真,妖物會藉此尋人害人也是真。
「女郎。」眼見薛妤臉色一冷,就要開口,溯侑忽的開口喚了她一聲。
因為一場蓄謀已久的雷雨,導致海邊天氣驟降,凜凜寒風中,他穿得格外單薄,像是着了涼受了寒,眼裏被病氣氤成霧蒙蒙一團,臉色格外蒼白,腮邊卻薄薄掛着兩點暈紅,像是臨時補了淺淺一層脂粉。
「別動怒。」